望春北路(被長興市民稱為茶葉弄)，茶葉市場的牌子還在，只是它已經搖搖欲墜。長年的風吹雨打，“茶葉市場”這四個字的顏色幾乎全部褪去，只留下了淡淡的輪廓。這塊破舊不堪的牌子似乎時刻在向人們宣告：茶葉弄馬上就要搬遷了，販茶人也要離開了……往日熱鬧不再，茶葉弄留給長興人的是滿滿的回憶，而留給販茶人的則是艱難的抉擇……
一邊是正在搬遷的茶葉弄，一邊是仍在堅守的賣茶人。
只因這塊牌子，他們一直在這里
一把遮陽傘、一塊木板外加一張小竹椅，牌子下，十多名販茶人依然堅守在這個已經拆除一半的茶葉弄。也許是攤位靠近解放路的緣故，也許是因為長興人總是那么念舊，賣茶葉的攤販生意還是和過去一樣，說不上差但也絕對算不上好。
“勉強可以混口飯吃吧。”茶葉弄的最南端，攤販王勤芳坐在竹椅上，一邊不緊不慢地搖著蒲扇一邊說道。在這個三四米寬的小弄堂里，今年52歲的王勤芳已經度過了三十個春秋。
雖然年紀不算很大，但是王勤芳絕對算得上是茶葉弄的“老人”。“如果時間倒回到30年前，我還是會選擇來這里賣茶。”這是王勤芳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她說，這三十年里，不論刮風下雨，她和其他販茶人都會準時出攤。在販茶人中間還流傳著一句玩笑話：“不論是44℃還是-4℃，我們一直在這里。”
沒有店面、風吹雨打、利潤微薄，販茶人為什么在這里堅持了這么久?“大概就為了這塊牌子吧。”王勤芳指著掛在高處的茶葉市場的牌子說，三十年前長興紫筍茶聲名鵲起，做茶葉生意也讓她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盡管每天清晨5點到晚上8點的工作時間很長，競爭也很激烈，但在當時一天賺五六塊錢足以讓她支撐起半個家庭。
一個、兩個、三個……漸漸地，時間一長，茶葉弄里聚集了越來越多和她一樣的販茶人，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望春北路習慣性地被大家叫成茶葉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長興最大的茶葉市場潛移默化地就在茶葉弄形成了。
但時過境遷，茶葉弄越來越老舊，而新式的茶葉店猶如雨后春筍般在長興的各個角落出現。于是，漸漸地，曾經輝煌一時的弄堂變得安靜了下來。只有那么幾個老長興人還保留著逛茶葉弄的習慣。“到現在，我們還一直和杭州、上海一些地方的老客保持聯系。”當年的茶葉弄是如何熱鬧非凡，現在已無從考證，但是從王勤芳等販茶人的話語中，我們依舊可以捕捉到昔日繁華的蛛絲馬跡。
倉庫里還有近萬斤茶葉，不知該咋辦
知道茶葉弄要拆也就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茶葉弄再次走進了長興市民的眼中。在大家感嘆和惋惜茶葉市場落寞的同時，身處茶葉弄的這些販茶人也在為自己今后的出路盤算著。
“老了，賣夠了不賣了，回家享清福吧。”王勤芳的對面是77歲高齡的王坤美，30多年的販茶經歷讓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依舊非常健談，“政府好像給我們弄了一塊場地，讓我們繼續賣茶葉，但是我還是舍不得這里。”
舍不得茶葉弄的何止是眼前這位老人。“我們在這里賣茶葉，最長的有30多年了，最少的也有20多年了，一下子搬走，心里空空的。”所有堅守茶葉弄的販茶人語氣里滿是遺憾。
也許是年老了，也許是和他們相依相伴幾十年的市場即將消失，一些販茶老人似乎失去了堅持下去的理由，其中有不少人決定不再販茶。
但是那些愿意堅守的販茶人呢，他們會去哪兒?“倉庫里還有近萬斤的茶葉呢!”孔美琴和王勤芳年齡相仿，自從知道茶葉弄要拆遷，她和丈夫就日夜為了家里的茶葉犯愁，“找了很多店面，但都太貴了，我們都是小本生意。在茶葉弄條件苦是苦了點，但起碼還有個混口飯吃的地方。”販茶人總說，除了賣茶葉，他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新市場太偏，茶葉能賣得出去嗎
或改行、或找店面、或回家、或堅守……一時間，這個因為茶葉而聚集起來的大家庭似乎一下子沒有了主心骨，無所適從，似乎每個人都在尋找出路，但是路在何方，大家依舊很茫然。
當然，政府也在努力為他們尋找賣茶新市場。“政府規劃了縣中心幼兒園對面的一塊空地作為他們新的賣茶葉的地方，連基礎設施都已經搭好了。”縣城管執法局執法大隊三大隊的一名工作人員說，其實，從搭建基礎設施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但是販茶人似乎太“舍不得”茶葉弄了，至今沒有一個販茶人同意搬離。
其實，對于這個規劃的新賣茶場所，販茶人顯然是不中意的。“太遠了，太偏僻了，沒有這邊的名氣大，我們的茶葉在那里能賣得出去嗎?”王勤芳說，自從茶葉弄漸漸沒落以后，盡管還有一些回頭客，他們的茶葉生意相比以前還是一落千丈，“留在這里還有一些老客光顧，一旦搬走，失去了老客，我們的生意根本沒有辦法做。”
王勤芳的說法得到了很多販茶人的認可。“長興人還是很認茶葉市場這塊牌子的。”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販茶人說，“中心幼兒園對面的場地，大家都去看過，沒有水沒有電，這對于賣茶葉很不利。我們都希望能夠搬去一個離茶葉弄不太遠的地方。”
由于不能夠接受新的賣茶地，所有的販茶人還一直堅守在茶葉弄里。“有一天是一天，如果沒得賣，我們只能去大街上賣茶葉了。”很多販茶人如是說。
那搬去離茶葉弄不太遠的地方有可能實現嗎?縣城管執法局執法大隊三大隊的那名工作人員說，目前還沒有接到任何改變規劃的通知，在大街上隨意賣茶肯定是違法的。所以還是勸販茶人要遵紀守法，也許在不久的將來，販茶人會得到一個比較滿意的答復。不過一切都是未知數。我們也許只能在心里期待有一個全新地方能夠豎起“茶葉市場”的牌子……
“走出去”的困境
從輝煌到落寞，茶葉弄走過了四十年的光景。茶葉弄消失了，這個曾經熱鬧一時的茶葉市場好像也意味著要走到盡頭了。但是販茶人還在，在她們的心中，只要她們還在，茶葉市場就沒有消失。
相信這份堅持是她們與茶葉弄四十多年的感情積淀下來的。茶葉市場聲名鵲起的時候也好，茶葉市場落寞的時候也罷，販茶人始終堅守著這最后一塊茶葉天地。
當她們寧愿忍受建筑垃圾的刺鼻味道、守在腳手架旁賣茶，也不愿搬離這條老街時，這份執著不禁令人肅然起敬。算不上“釘子戶”，可販茶人就愿意“釘”在那兒，原因無非就是“茶葉市場在這里，我們也要在這里。”
從她們的話語中我們不難發現，茶葉市場不僅僅是一個買賣市場，更多的是被賦予了長興茶文化的內涵。城市化進程是一把雙刃劍，需要全社會共同努力，一個有市場、有價值、有內涵的茶葉市場才能形成。也許只有到那時，販茶人“走出去”的困境才會迎刃而解。